法治號
□ 法治日報全媒體記者 王春
□ 法治日報全媒體通訊員 吳攸
控訴子女不行贍養的古稀老人、怒斥母親“糾纏不散”的女兒、法院門前爭執動手的一家人……近日，浙江省嘉興市桐鄉人民法院審結一起年邁母親狀告子女要求支付贍養費案件，一個家庭幾十年來的恩怨糾葛被搬上法庭，原本應該相依為命的母女對簿公堂，甚至在庭審結束后大打出手。
一出出“鬧劇”之下，桐鄉法院案件承辦法官拒絕簡單地案結事了，通過庭審前后多番調解，幫助被告女兒解開了童年便橫亙心中的心結。
今年年近七旬的楊萍膝下有3個子女，分別是大女兒章圓圓、二女兒章美美和兒子章波。本是兒女繞膝之人，楊萍晚年卻并沒有過上頤養天年的生活。2021年11月底，年邁的楊萍因病住院時，病榻前忙前忙后的只有她的大女兒章圓圓，其余兩個子女始終未曾現身。
出院后繼續在大女兒家養身體的楊萍也鮮少見到兒子和二女兒前來關心探望，這讓她越想越難過和氣憤。今年5月的一天，楊萍一紙訴狀將子女告上法庭。楊萍陳述，在其生病期間，只有大女兒章圓圓來護理，兒子章波只來看望沒有來護理，二女兒章美美更是不聞不問。自己年事已高，沒有生活來源，如今又疾病纏身，希望法院能夠判令3名子女從2021年1月開始每人每年支付生活費5000元；要求3人平均分擔已產生的醫藥費、護理費、營養費等共計1萬余元，同時平均分擔之后楊萍因生病吃藥住院的所有費用。
承辦法官接到這起贍養案件后，首先考慮的是通過調解方式傾聽各方想法、安撫大家情緒，從而真正化解矛盾，促進家庭和諧。于是，承辦法官與法官助理便著手聯系各方。就在協調各方當事人參與調解之際，承辦法官收到了來自二女兒章美美的一份“控訴狀”。在長達3頁信紙的敘述中，章美美痛斥楊萍身為母親卻“不合格”的種種“罪狀”，字里行間都透露著委屈和埋怨。
案前調解過程中顯露端倪的家庭不和諧，在庭審中暴露得更加徹底。就在原被告陳述之際，章美美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原被告席上立即充斥著難以入耳的互相叫罵和哭鬧。
主審法官落下法槌，才止住了雙方的謾罵。在這場子女贍養糾紛案件的庭審中，到庭的僅有楊萍的兩個女兒，她的兒子章波拒絕到庭。
庭審過程中，承辦法官逐漸了解到這個家庭矛盾的根源。據章圓圓和章美美陳述，她們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家庭，從小就沒從母親楊萍那里得到什么關愛，被嫌棄是常事，不順心之下的打罵更是司空見慣。最讓章美美難以釋懷的是，母親年輕時私生活混亂，直接導致父親出走，自己小時候被同村人鄙視、謾罵，那些難聽的話如今再想起來仍然是她最黑暗的記憶。
章美美告訴法官，自己真的很想過平靜的生活，但是母親楊萍貪心不足，早年外出打工的工資要定期交還回家，楊萍沒事還經常找理由要錢，就連自己結婚的彩禮錢她都悉數拿去。平時楊萍來要錢，章美美不給的時候她就去家里鬧，還到處跟鄰居說閑話，編派“女兒不孝”“女兒出軌”等話語。庭審中，章美美聲淚俱下要求駁回原告楊萍不合理的訴訟請求。
案件承辦法官認為，這個案件案情不算復雜，盡管二女兒對母親多有不滿，但缺乏勞動能力或者生活困難的父母，有要求成年子女給付贍養費的權利，況且在楊萍與其前夫離婚的歲月中，3個子女一直由其撫養。現楊萍年事已高，生活無著，3名被告作為其親生子女，理應支付贍養費用。所以在考慮到雙方實際情況后，法官對金額酌情調整后判決支持了楊萍的訴請。
然而，一紙判決并沒有消解李萍與子女之間的矛盾。就在原、被告雙方庭審結束離開法院時，章美美情緒激動撲到楊萍身上，不停哭喊拉扯，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勢，直到眾人將她們拉開，一場“鬧劇”才結束。
正是這場“鬧劇”，讓承辦法官意識到，這起案件并沒有真正結束。
在隨后與章美美的溝通中，承辦法官發現她的心結積重難返，于是特邀有心理咨詢師資質的調解員參與到后續的工作中。開導之下，章美美逐漸意識到，母親帶給自己的傷害是過去式，自己的人生還在繼續，沉湎于過去的積怨注定要將這樣負面的情緒帶到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身上。最終，經過調解，章美美支付母親楊萍生活費的費用有所調整，她也拿出了態度：只給錢，不見面。
見證了一個家庭的親情糾葛，承辦法官感觸頗深，他在法官手記里鄭重寫下：辦案的確是在辦別人的人生，走過他人生命的一段，仿佛也為自己生命延拓了寬度。父母們含辛茹苦把子女撫養成人，在他們年邁之際，作為子女的理應承擔起贍養父母的義務。作為父母也應該端正自己的品行，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給予足夠的關心關愛。
（文中人物皆為化名）
編輯：杜洋
審核：